4月21日倍顺网,正是百花开遍、绿草滋蔓的日子,一生爱戏、评戏、写戏的曲老遽然离我们远去。这一场春天的告别,让我们失去一位睿智、宽厚的长者,更让我们有些心痛,恍如失去心里一束通透的光亮。
《云水松柏续范亭》编剧曲润海(左)、导演李学忠和主演杨仲义合影。
曲老本名为曲润海。曲老是我们对他的尊称,也是昵称,老少喊来皆相宜。曲老更是我们的骄傲。作为一位从定襄走出去的学者型官员,20世纪80年代他曾担任山西省文化厅党组书记、厅长,90年代曾出任文化部党组成员、艺术局局长,中国艺术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党委书记等职务。在他担任山西省文化厅厅长的7年期间,山西戏曲通过“综合治理”获得长足发展,各项文化事业曾遥遥领先。后来他去北京工作,可谓见多识广。虽然见过大江大河,但曲老对家乡的小溪仍有深深的感情,每每谈起家乡的剧种——北路梆子,必是满腹激情,滔滔不绝。
展开剩余88%地方文化的传承是通过年幼时家庭影响和民俗活动等潜移默化形成的。曲老从小看的就是北路梆子。据他说新中国成立前定襄的庙会戏均唱北路梆子,其开场戏多是农民班社演出的《二进宫》,这个戏行当齐全,唱腔热烈,一度曾雄霸戏台。又亲眼见到祖母用励志的传统折子戏《三娘教子》和反面故事《鞭打芦花》劝说母亲不改嫁,更让他对家乡戏产生深刻感受。后来在北京大学上学,与同学合编《中国文学发展简史》,他负责汉乐府和明清戏曲的撰写,对中国戏曲史有了更多了解。
因此,晚年他常说作为北路梆子的一个老观众,有一脉抹不掉的北路梆子乡情,总把推动北路梆子的保护、传承、创新、发展,并为之呼喊几句作为分内之事。事实上,他从1962年毕业返回山西就一直关注家乡戏的发展,后来有机会又亲自参与忻州艺术文化建设。总体分析,他与北路梆子的情缘大致经历评论研究、组织推动、剧目创作三个阶段。
在山西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工作期间,他热心于推动北路梆子事业发展,多次撰文为其鼓与呼。1979年5月专赴忻县了解参加全省国庆三十周年戏剧献礼演出的准备情况,随后观看了贾桂林、孙一青等同志演的《祭桩》,董福和李万林演的《劈殿》。有感于贾桂林同志当时嗓子仍然那么高昂清脆,写下了《北路看戏小记》。同年7月19日,他为忻县地区北路梆子剧团撰写评论文章《慷慨高歌颂典型——评北路梆子<续范亭>》。1981年9月,忻县北路梆子剧院举办董福、贾桂林、安秉琪三位老同志舞台生活六十、五十五、五十周年纪念活动前夕,他专赴忻县进行专访,并撰写《北路群星光彩照人》和《北路狮子黑》两篇文章,并提炼出一个重要观点:北路梆子濒于灭亡的时候,能够重整旗鼓,重放异彩,除了党的关怀和群众的需要之外,关键还在于当时仍有不少的名演员。
第二个阶段是他亲自推动北路梆子艺术建设,时间在1987年前后。
1987年7月20日至29日,忻县举办山西省振兴北路梆子调演活动。7个剧团9台戏24个剧目全部参加了评比演出。具体是北路梆子剧院两个团即忻州地区北路梆子一团、二团,五台、原平、宁武、繁峙县新组建的北路梆子民营剧团,雁北地区北路梆子青年团参加演出。同期还举办山西省1987年北路梆子青年演员“杏花奖”广播赛评奖活动,此外还有蒲剧团、上党梆子团、省晋剧院青年团为大会进行艺术交流演出。
这次调演为北路梆子积累了一批优秀剧目倍顺网,一些剧目至今仍有蓬勃的生命力。新编古代故事剧《五台县令》后来成为北路梆子经典剧目。新编民间故事戏《宋丑子》(五台县剧团)被大家所喜爱。改编的传统戏《四郎探母》(忻县北路梆子二团)如今已经成为北路梆子的传统剧目,演出从未中断。《包公轶事》(宁武县剧团)演绎了一个耳目一新的包公新形象。同期有4台折子戏演出。其中,折子戏《杀庙》(繁峙县北路梆子民营剧团)强化了人物性格,丰富了人物的心理刻画,让老戏焕发新光彩,并经时间淬炼,已成为北路梆子的经典折子戏。
《云水松柏续范亭》在北京演出后演职人员合影留念
调演涌现出一批优秀人才。杨仲义、成凤英、贾粉桃、刘慧卿、詹丽花、史红梅、李萍、顾小英、冯慧玲等青年演员脱颖而出。武承仁、刘建华、朱建华、马彬、赵国蔺等一批中年戏曲编剧人才得到历练。郭占高等本土导演的才华得以展露。调演吸引并培养一批青年观众。剧种艺术建设得到整体推进,为后来发展奠定了基础。当时的演出盛况至今还被人们口口相传。
调演后忻州的戏剧力量得以加强。同年成立地区戏剧研究所,囊括忻州优秀的创作研究人才;《忻州戏剧》杂志创办,成为忻州戏剧展示平台;催生忻州北路梆子青年团的组建,给更多年轻人提供站到舞台上的机会。此后忻州取得三朵梅花,一批优秀剧目上演,参与中国戏曲曲艺集成撰写。这些成绩的取得离不开曲老当时推动和组织的调演活动。这也是他在省文化厅厅长任上举办的第二次分剧种调演活动。
北路梆子调演结束,他进行了总结:促进了剧种改革,也打下一定基础,75名演员得到成长;但也要深刻认识到弱点和差距,比如艺术建设缺乏规划和措施;因历史所限只有三个团,提高和普及的关系处理得不得当。甚至有感于剧场观剧现象——当时邀请的蒲剧、上党梆子的艺术交流演出,剧场内有相当一部分同志看不进去,甚至有相当一部分同志对真正精雕细刻的地方无动于衷——提出殷切期望,从业人员需提高艺术审美。最后他还提出具体建议,首先解决队伍问题,培养自己的艺术创作群体,防止人才的流失,选拔剧团团长要注意的问题,剧目创作要多层次。如今再看点滴建议,可谓句句深情,颇有创见。
此后他调至北京工作,但仍心系北路梆子青年团的发展。1994年,武兆鹏担任青年团团长。曲老在北京办公室与他曾有一次促膝长谈。其言仍犹在耳:神池县道情剧团虽获文化部表彰,但从神池道情到北路梆子是一个大的跨越,要学会事业留人,感情留人,学会关注青年人的成长。剧种“五保”剧团是关键,等等。
曲老还是一位有着乡土情结的剧作家。担任省文化厅厅长期间,他亲自捉刀,从事戏剧创作,尤其擅长于传统戏改编。改编的《富贵图》有多个演出版本。创作的民间故事剧《宋丑子》由五台县剧团排演,参加调演获好评,后《舁轿》一场被太谷县铁锹厂秧歌剧团移植。另外还创作了带有探索精神的民间故事剧《佛光寺》。
退休后曲老初心如磐,为“戏”衣带渐宽终不悔。被邀参加全国众多戏剧活动,看戏、评戏成为生活日常,并积极为家乡文艺活动鼓劲喝彩。尤其关注忻州戏剧发展,为忻州上演的剧目《山女》《香火》《月缺月圆》提出诸多建议,撰写文章。同时回归剧本创作,着力于传统戏改编。一生创作改编41个剧本,大家都熟知的《云水松柏续范亭》和《宁武关》都获得国家艺术基金扶持,且获得山西省“五个一工程”奖。他还为音像工程《双官诰》修改剧本,结合自己的身世,把王春娥的身份变成一个丫鬟。人物身份的改变,让教子的含义变得五味杂陈,戏更加动情感人。
应该说曲老还是一位民间诗人。他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诗歌创作。最早通过诗歌讲述故事,颇有民间趣味。70年代转向填词,再后来就是七言、五言诗创作。退休后成为“段子手”,过上了“诗意人生”。一首首小诗明白如话倍顺网,却又颇显机趣。长期的训练使他成为即兴写作的高手,且能即时撰写于宣纸上。笔下的诗应景且通俗,也因此被很多人所拥戴。可他自嘲这些诗为“白条诗”。他长期关注戏曲界人和事,每有好事,必自觉创作。别人发来的祝福,必然通过一首小诗回送,一唱一和间尽显情谊。他还观察生活中的有趣情景和感动瞬间,且真实记录当时的那情那景那人,这些诗被他称为“打油诗”和“打醋诗”。《三外闲言寄友》是写他晚年生活的一首诗:
上得贼船十八载,下船也已二十年。
戏瘾原比官瘾大,落得名声三外闲。
三十四省留足迹,二百种曲赏芳颜。
文华梅花杏花苑,量体作嫁侃或宣。
戏友诗友书画友,电话微信两三千。
人生得失等闲侃,家有儿孙最心宽。
多年来他用诗来表情达意,抒发胸臆;记录生活,传递美好。每每读到这些诗,恍如在阅读人世美好,感受到轻松愉悦,有时候甚至让人哈哈大笑。我也时不时给他点赞,鼓励他的创作热情。3月中下旬因有事疏忽点赞,没想竟成为遗憾。如今他已远去,当时只觉寻常的交友方式也竟戛然而止。
《王宝钏》演出后演职人员合影留念
他有着浓浓的悲悯情怀。在北京工作忙,节假日就想休息。于是怕接电话,偏电话常有。一句“曲厅长”的问候让他心头一暖,所有的倦意霎时消失。他常说不擅写序,但只要家乡人找他,总要完成。前后为《北路梆子唱腔精选》《三晋戏曲散论》《涛声泉韵——武兆鹏文集》《李万林唱腔艺术全集》《国家非遗神池道情传承人风采——蔺凤鸣》《戏迷高心田戏曲画册》《五台八大套》等书籍作序。
曲老对身处困境中爱戏的人常伸手援助。原平戏迷高心田上门求序,风尘仆仆,竟然睡着了。曲老出来一看客人睡着,于是主人坐旁边静等客人醒来。当了解到出书款竟然是家里房子的拆迁款,被其精神感染,写下“寒意中的热心”之句。2000年,曲老给《中国文化报》写信,为重病在身的武承仁推荐文章发表,为一个被身体所困的人提供温暖。对农民剧作家李文德寄来的剧本提出高屋建瓴又详细可行的指导意见。推荐王晶参加北路梆子青年演员培训学习,扶持年轻优秀演员成长。他的剧本被忻州梅琳北路梆子剧团排演,他常常表达相遇之缘。
我与曲老相识有十多年时间。最初是邀请他参加河曲“西口论坛”,他给予友情支持。后来为戏曲音乐片《走西口》加油鼓劲,分别为报社、主演和我写来三首诗,让我们顿生暖意。那是在2020年7月26日上午,他躺在山西省心血管医院病榻上,兴致勃勃地创作一首《赞忻州日报社》:
音乐戏曲走西口,竟然出自报社手。
毕竟常涉下层事,民情风俗笔端有。
闯劲尤其堪赞许,艺落民间才长久。
再后来发来剧本让我提意见,和我说少做命题作文。其情可谓真也,善也。今年和曲老提起,想找老师写他。他回复三个字:你来写!很感动曲老对我的信任。却因故未能实现。
今日重读他的小诗,我不由思绪绵绵。昔年老人家伏案挥笔疾书和端坐电脑前的场景,包括爽朗的笑容犹在眼前,故不再藏拙,略述曲老关于忻州的点滴往事,愿他能收到这份迟到的小文,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曲老在世常说,历史是无情的,能被记住是不容易的。但我相信,当历史云烟散去,“曲润海”这三个字是会被忻州人民永远铭记的。
来源:忻州日报新媒体中心倍顺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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